晚鹤翩然

夜半向日葵·7 (醒远)

张远已经记不清这是从解约端倪出现以来他和苏醒第几次面对面喝酒聊天。早些年他们的交流更多的集中在球类运动上,那时候苏醒还是个骨子里有倔脾气的小孩,陈楚生吉杰王铮亮他们几个更有社会阅历的“老大哥”总是把他当初入社会的聪颖弟弟看待,常常半是劝诫半是谈心地和苏醒分享一些“中国特色社会经验”。苏醒原先常常说王栎鑫是自己的“18岁”,而在这些人眼里,苏醒又何尝不是他们刚刚大学毕业走入社会的“23岁”呢。
然而苏醒又怎么可能乖乖就范?西洋的教育让他总愿意用硬实力和他人硬碰硬,不甘心用任何盘外招——苏醒称它为“下作的手段”——来达到目的。可是对于大哥的尊重让他有时无法当面反驳,于是张远就成了他的“出气筒”,常常是约出去打上一晚上篮球,顺便被苏醒用球砸上一两回,张远就知道待会夜宵的时候苏醒又有话讲了。
苏醒很长一段时间里把张远当做比自己更傻更单纯的小孩,所以他根本没有想过自己的一言一行会给对方带来怎样的影响。好吧,或许他想过,可是他想的是:OK,你见过我最狂放和最卑微的样子,如果你还愿意留下,那证明我们合拍,以后就是兄弟;如果你嫌弃我,那也是你的自由,我不是人民币,不可能人人都喜欢。可是他没有料想到,张远是和他任何一个兄弟都截然不同的性格。他自有一种活在自己世界里自得其乐的潇洒快乐,而对于自己愿意接纳的外界事物,他则有一种百折不回的探索精神和洞察力。张远很慢热,他习惯于在细水长流的接触中去逐渐给一个人定位,同时也被这个人影响,去拥有他身上一些优秀的特质,而苏醒,是他至今没有参透的一道谜题,而他,很想拿到最后的那一把钥匙。
“我不认同生哥的话,他也算是我解约的‘前辈’了吧,今天他跟我说别管公司的面子来着,”面前的苏醒,偏着头一副倔强又认真的样子,他的青葱感早在这几年的颠簸前行中逐渐褪去,张远却在这一刻想起当年与他同站在PK台上时,那分只属于少年人的傲然挺拔。“可是我做不到。我这辈子最认同的观念之一,就是‘等价交换’。你若想得到什么,就必定要失去什么,世界上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好事。虽然我失去了隐私和自由,但是我始终很感谢这场比赛,感谢公司在我进入娱乐圈初期对我的扶持,也感谢公司最后愿意放一部分手,让我在索尼至少可以做一些自己想做的音乐。”
苏醒一杯杯灌着酒,他这般白酒啤酒混着的喝法,显然是不醉不归的节奏,张远眼见劝不动他,心里不由得就憋了一股火气,抢过苏醒的酒杯自己就喝。他的动作猛了些,酒水淅淅沥沥地从桌子这头淋到那头,苏醒索性用手指沾着酒水一通乱画,一张沮丧的猴子脸在玻璃餐桌上成型。张远看的心头烦乱,伸出手草草地抹了一把桌面的酒水,顺手又从苏醒手里抢下第二杯酒。
“但是,公司做了它作为公司的本分,没有给过我什么额外的东西,所以我也只尽到我作为员工的本分。现在它不能维护员工基本的正义,那我也就没有了继续为它服务的必要。张远,公司是什么德行,我想你其实比我更清楚,咱们哥几个能红一个,我就知足了……”
张远在饰演醉汉上很有经验,然而这一次,他是真心想陪着苏醒一醉方休。张远不再无法忍受苏醒靠过来的手臂和软软歪倒的身躯,他能感受到从对方身上传来的热度,那是他张远永远无法拥有的澎湃热血,和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硬气傲骨。这不仅仅是肢体接触,那是两个男人这一刻无声的默契,心意的相通,更是灵魂深处的共鸣。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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