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侃】纸上旧月 （16）
*中长篇连载
*从毕侃两人多年后重逢写起，回忆学生时代相逢相知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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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雯珺一直嚷嚷着要喝酒庆祝，加上这重辣的火锅也确实烧胃，四个人也就像模像样地点了些冰啤酒。他们几个人中只有毕雯珺称得上有一点点“酒量”——另外三个人居然都是第一次在家里以外的场合喝酒——结果正是因为如此，也只有稍微放开了喝酒的毕雯珺喝多了。
毕雯珺早先就跟他们说过他父母从他正式生日聚会之后，就“飞往祖国各处大好河山”谈生意去了，本以为没了后续，却不曾想这喝醉了酒的人难得耍起无赖，硬是要跟着他们回家过夜，而不是回自家那空虚寂寞冷的大房子。
周彦辰和丁泽仁都和家人住在一起，自然无法答应毕雯珺的要求，李希侃没有办法，想想自己父亲今晚正好要值夜班保安，明早八点才能下班，家中一夜无人，也就无奈半扶半拉着毕雯珺，任凭对方的一条胳膊环过自己的肩膀，把他当个拐杖似的使用。
好容易上到了六楼，再通过一段没有楼道灯的狭窄扶梯到了顶层阁楼，原本对自己的体力信心满满的李希侃却被自己的一身汗水打击的体无完肤。毕雯珺看着偏瘦，骨头架子却不小，喝了酒之后软绵绵地搭在李希侃身上，重量着实不轻。李希侃本想着至少让人洗洗脸再睡，毕雯珺这会儿却恢复了一点意识，眯着眼睛四处扫视一番，径直走进唯一的一间小小卧室，倒在原本属于李希侃的那张床上，几乎瞬间就发出了微微的鼾声。
李希侃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这个委委屈屈地缩在小床上的大个子，试着喊了他两声，对方却只是翻了个身，压根没有醒来搭理他的意思，也就放弃了努力，走出屋门烧了壶开水，自己先简单洗漱一番，然后拧了条温热的毛巾，准备帮毕雯珺把脸和头发擦上一擦。
——那时的李希侃还未曾想过，帮酒醉之后的毕雯珺擦脸，这样的机会虽不多见，却贯穿在自己所有关于毕雯珺的感情变化的节点上。隔着毛巾的每一次描摹，总能带给他别样的感受，也只有在这时，他才能正视心湖上逐渐滔天的波澜。
当然这时还把毕雯珺当做最好朋友的李希侃自然没有想那么多。他只觉得毕雯珺的姿势实在太别扭，只好凑近对方，费劲地把他扶正，衣物柔顺剂的清香混杂着一点点未褪的酒味和食物香气，冲进李希侃极为敏感的鼻腔，他却罕见地不觉厌恶，反而有一些模糊的画面在眼前升腾，“大草原上奔腾的骏马……喝得微醺的男人……郁郁难解的心事……”，他在心里咕哝着，任凭灵感在脑海中肆意翻涌，直到干完所有杂七杂八的事情，他才强忍住越来越浓的困意，坐在也被当做书桌的饭桌边，在小本子上涂涂抹抹了几行字：
“草原上的游牧小国，王位继承人从小被送入中原作为质子……”
“中原王朝的庶出公主，因为手部有残疾，手指不能弯曲，一直不受重视……”
“两个尚且不谙世事，却已模模糊糊意识到人情冷暖的少年少女在戒备森严的宫廷相遇了……”
李希侃满意地啧啧嘴，却因为实在是困得厉害，连把本子好好收起来的欲望都没有，就那么随手往桌子上一摊，倒在客厅那张属于父亲的沙发床上睡熟了。
第二天清早，一向浅眠的他却是被一阵低低的笑声吵醒。揉了揉眼睛坐起身，花了五秒钟想起为什么毕雯珺会出现在自己家里，他的视线却被对方手上那个眼熟的本子吸引住。
“诶谁让你乱动的？！”相比“恼怒”，李希侃更多的还是“羞怯”，喜欢在纸上涂涂抹抹写故事，这件看上去不够男子气概的爱好算是他隐藏最深的秘密之一了，结果就因为自己不小心的举动而被对方无意间洞悉，就像预备送给别人的礼物被提前剧透了一样，虽然没有大的妨碍，终归还是有些不愉快。
“你自己放桌子上没收起来……”毕雯珺尽力表现自己的无辜，嘴边的笑意却是怎么也遮掩不住。
“算了，你想笑就笑吧，我也知道我这些灵感未免太少女或者太狗血了……”李希侃自暴自弃地重新把脸埋回被子下面，太丢人！
被子却被人一把掀开。毕雯珺放大了的眼睛里是一派认真的颜色：“我没有嘲笑你这些灵感的意思，只是觉得你像小学生记好词好句似的方式实在有点可笑……我真的很喜欢你的这些奇妙的灵感，不过为什么最近的一个只写了开头呢？”
“你真的喜欢？”李希侃选择性地忽略了后面的问题。
“是啊……其实我爸爸也很喜欢这些东西，我记得小时候，他每天晚上给我讲的睡前故事都是他自己编的呢……比好多书上的故事都有意思……”
“后来呢？”
“后来我长大了，有一阵子逆反期，觉得听睡前故事这种行为太幼稚了，就不让爸爸给我讲故事了，正好我父母那个时候闹了很大的矛盾，爸爸自己搬出去住了，我就再也没有听过这些奇思妙想的故事了。”毕雯珺没有太多感伤，但是语气里那显而易见的遗憾李希侃完全感受的到。
李希侃想起自己的家庭，虽然因为高中学业，他和父亲不得不与母亲分居两地，但是家人之间的感情却极为和睦融洽。一直以来，似乎毕雯珺都是那个完美的，强大的人，似乎永远只有自己羡慕毕雯珺的份，但事实上，他一定也会有自己不愿为外人道也的缺憾吧，他也会有隐秘的渴望吧……
“希侃，你之前那些完整的灵感记录有真正写出来的故事吗？还有最后一个为什么没写完啊？”毕雯珺没有放弃自己旺盛的好奇心。
“都还没有啦……总觉得自己的写作能力还不够，贸贸然写出来的话只会破坏故事的美感。最后一个是我昨晚才有的想法，还没来及继续思考呢。”
“那等你想好了，就把后面的故事说给我听吧。”
“嗯，一言为定。”
老毕啊，你现在，想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局吗？偶尔午夜梦回的时候，我也会想，如果我在更早的时候就写下这个故事有且只有一种可能性的走向，那么我是不是也能早早勘破我们之间不可挽回的结局？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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